托马斯带着五六个护园赶到医馆,前前后后的门都给堵住,还不怎么放心,让加尔文用分数做交换,好容易又叫来几个学生,每个人指派一个窗户,免得帕斯卡尔穿窗逃出;进进出出的男女学生也要好好查验,免得被帕斯卡尔乔装打扮混出去。托马斯每隔十分钟就跑上三楼亲自确认下,顺便喝一杯专供三楼病患的迷迭香茶,一边感叹海中之露果然名不虚传,喝上几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整个身子都轻松许多。
过了一会波莉坐在蝴蝶结上,哼着小曲荡了过来,见托马斯远远喊停,笑道:“呦,这不是C班的托班头吗,在这里忙什么呢?”
“呦,波莉怎么来了?没办法,一大早的我还在睡觉呢,园长就派人把我请来委以重任,要看住一个重犯!虽然我还想多睡会懒觉,不过这等重任除了我只怕别人也扛不下来,说不得只要委屈一些了!”托马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波莉手里拎的东西。
“托班头果然是学园栋梁啊,有托头在只怕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吧!”
“过奖过奖,别说是一只蚊子,半只苍蝇也别想进去!”
“哈哈,不愧是托班头,就是厉害!我有事先进去了,回头再聊!”波莉说着身子一沉蝴蝶结晃晃悠悠进了医馆。
“好,不用客气,随便进。”托马斯摸着下颌一个劲摇头晃脑笑着。
“黑子,黑子,你在哪里?”波莉一进医馆就大叫起来。
“是波莉吗?”奥莉薇娅见帕斯卡尔挣扎着想要回答,抢着替他答话,声音折射几次送到楼下。
波莉一提身子,蝴蝶结沿着楼梯飘上三楼,楼梯口几个学生正在抽烟打牌,等波莉过去才反应过来,抓起纸牌站起身子,波莉早已到了三楼跳下蝴蝶结。
“你怎么来了?”帕斯卡尔撑起身子,奥莉薇娅见他疼的龇牙咧嘴赶紧过去扶住。
“我怎么就不能来?难道我唯一的属下被人打断了腿,我这个唯一的上司会不来看看?”波莉放下橙子,双手叉腰气呼呼说着,她也是挣扎了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过来表示一下。
“他没有断腿。”奥莉薇娅生怕帕斯卡尔误会她这样告诉别人。
“哦,我听瘦子说黑子下不了床,还以为被打断了腿……”波莉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着帕斯卡尔,左右瞅了瞅,跟着双手放在嘴巴前面,压低嗓子道:“黑子,你真的杀人了吗?”见帕斯卡尔苦笑摇头,松一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来看过你了,不是不关心你啊,更不是害怕被牵连就不敢来看你,芦苇报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先走……喂,小寇,站……停住!”波莉刚要回头,就觉得头发一松,蓝蜻蜓小寇簌簌声中飞到帕斯卡尔脸前,不住蹭着他脸颊,好似安慰。
帕斯卡尔左手托着小寇身子,右手轻轻捋着小寇翅膀,忽然觉得很舒服,哪怕被人殴打得下不了床、背上杀人嫌疑、被学园控制起来,小寇依旧愿意陪在身边――哪怕什么都做不了,这种心理上的支持,却让他觉得暖洋洋的。
“小寇,快回来!再不听话我生气了!好啊,合着你故意气我是不是,笑话我胆小怕事?反了你了,信不信我不要你了!”波莉说着转身就走,一边迈步一边扭头往后瞧着,见小寇不住蹭着帕斯卡尔,平时跟她都没有这等亲密,忍不住大怒:“你个小贼,要不是看在你多年来辛辛苦苦为我卖命的份上,我早就不要你了!姑念你是初犯,饶你一次!”说着跑过去一把抓向小寇,怎奈小寇机灵的很,身子先是往上浮起,跟着往边上一折就躲过她这一抓,又回到帕斯卡尔身上。
帕斯卡尔轻轻推了小寇一把:“小寇先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小寇这才依依不舍,又在帕斯卡尔脸上蹭了几下,慢悠悠回到波莉肩膀上。
波莉扭头瞪着小寇:“你肯回来了?我吼你你都不听,他说话你怎么这么听?你回来我也不要你了!”虽然这样说着手上却是赶紧把小寇捉住,头发打了个结将它缠住,刚要迈步忽然想到什么,走过去拍了拍帕斯卡尔的手,“黑子你放心,芦苇报是不会说你坏话呢!不过要是他们抓了我严刑逼供……”说到这里眼珠不停乱转。
帕斯卡尔忍住笑:“是我不好,连累你担惊受怕。”
“唉,这是哪里话,我要是有本事,有奥莉薇娅家那么大来头的亲戚,说话做事自然更有底气,可惜没有……”波莉说着走出去,跟护园一个个打起招呼来;她整天坐着蝴蝶结在学园里飘来荡去,各色人等都认识得七七八八,这时说着好话让他们不要为难帕斯卡尔。
帕斯卡尔看着奥莉薇娅说道:“波莉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奥莉薇娅一笑,想要学波莉那样拍拍他的手,不过不知为何终究拍不下去,大概之前非但未曾跟别人有这样亲昵举动,连这样的念头都没起过吧。
帕斯卡尔过了一会活动下身子,觉得能下床了就要回去,毕竟这医馆三楼花费不小,他只怕又要欠奥莉薇娅的账了。奥莉薇娅还以为是隔一会子就过来冒一下头的托马斯让他心烦,也不怎么劝他,跟郎中知会一声。郎中要了地址说会吩咐童子把煎好的药送上门去。
那些护园一见帕斯卡尔要出门,赶紧围到门口:“哪里跑?你是杀死玉麒麟的嫌疑犯,我们奉命看住你!”
帕斯卡尔怔住,奥莉薇娅说道:“他连玉麒麟都杀得了,你们想拦住他?”
那些护园一听,跟着喊道:“托班头呢?请他过来主持大局!”
“刚才还在这,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说话那人一愣,跟着陡然一歪:“哎呦,我的脚啊,怎么这么不小心给扭到了!”一边说着一边缩身到墙角。旁人顿时心领神会,一个个倒飞出去:“我们去看住后门,可别让他给跑喽!”
“我们去把守楼顶!”
“我们去搜一下地下药房,看看他有没有躲在那里!”
“我――哎呦,辣块妈妈,我的肚子呦,怎么忽然就疼了起来――”一个胖子跑的比谁都快,跟着一声惊呼:“啊,托班头,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嫌犯要跑了,托班头快去抓回来吧!”
“这个……那个……我在出恭,嘿嘿,臭小子还真是聪明,竟然挑我出恭的时候趁机溜走,果然聪明!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护园见托马斯蹲在坑位上,手里竟然捧着茶杯,挠头道:“托班头出恭的时候还品茶?”
原来托马斯正在那里呷着迷迭香茶,一见奥莉薇娅扶着帕斯卡尔出门,本来还想上去抖擞一下威风,跟着听到奥莉薇娅那句话身子一抖,一个箭步蹿进茅房蹲到坑位上。“谁说出恭的时候不能品茶?我平时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出恭的时候才有这功夫细细品茶,不行吗?”
“行……行……托班头果然是不同凡响,古时候有三顾茅房的典故,今儿有托班头茅房品茶,看来以后托班头出恭的时候,我们都得奉茶伺候。”
“这个……那个……”
托马斯支吾的时候,奥莉薇娅早扶着帕斯卡尔下楼去了。加尔文在楼顶煞费苦心搭了个一人多高的碉堡,正端着狙击步枪站在上面,不停比划着一枪爆头的情景,一见帕斯卡尔跟奥莉薇娅现身,刚抬起瞄准镜单眼盯着,蓦地发觉眼前一黑,一行行殷红血水从瞄准镜上滑落,帕斯卡尔浑身血淋淋的站在镜中,玉麒麟尸身横在他脚下,早被开膛破腹,肠子都流了一地,手指还一颤一颤的……加尔文一惊之下把手里狙击步枪使劲往上一扔,一个鱼跃跳到碉堡后面,高举着双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根本就不在这里!”
帕斯卡尔跟奥莉薇娅远远瞧见都忍俊不禁,两人回到校园路过林荫道上Maid咖啡店时,帕斯卡尔就猜想奥斯卡听到这消息,恐怕会早早跑出来等着嘲笑他一番吧;果然还没到咖啡店就见奥斯卡身子犹犹豫豫迎了上来,还想装着不见直走过去,奥斯卡却终于忍不住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帕斯卡尔――”帕斯卡尔见他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有些纳罕,皱眉看着他。“小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想到Maid咖啡店竟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小人重新核算了一下工……钱,发现短了十几个金铢,还请笑纳。”说着两手捧着一堆金铢递出去。
帕斯卡尔这才明白过来,推测是奥斯卡听到他成了嫌疑杀人犯,死者还是玉麒麟这等人物,再想起之前在咖啡店里屡次三番折辱他,想来是怕遭到报复,这才破财消灾。帕斯卡尔虽然也想来一笔意外之财好还给奥莉薇娅,不过对奥斯卡送到脸前的金铢却提不起丝毫兴致,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过去。他倒也不是想趁机羞辱奥斯卡泄愤,只是瞧不起奥斯卡为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这一来奥斯卡更是胆战心惊,心想玉麒麟不过跟他斗殴,就被拖出去打死后毁尸灭迹,自己欺负了他将近两年,岂不是要被千刀万剐,赶紧追上去:“上次送给波莉的咖啡豆喝完了吧?店里进了一批新货,从山上来的,我马上派斯科特……不,我马上亲自送过去!”
“不必了。”帕斯卡尔冷冷说着,才发现走在学园里,周围的人都在朝他行注目礼,不停地指指点点,想来是嫌疑杀人犯这几个字让他名声大噪。他在学园待了这几年一直像个透明人,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惹得众人瞩目,有几个人躲在冬青丛后面,远远瞧见帕斯卡尔就兔子见了人似的嗖得一下子掉头逃窜。
帕斯卡尔一惊,心想他们是不是回去禀报金凤凰等人,现在这副德性别说对付剩下三灵,就算想跑都跑不掉,又不能总是赖在奥莉薇娅身旁,想到这里再度感叹组织的好处,不需要总是孤军奋战,心里想着嘴里不由自主念出来:“髑髅会……”
“你也拉拢人立一个山头,要不然一个人如何跟髑髅会周旋?”
帕斯卡尔摇头苦笑:“即便我想,又有谁会呼应?”
“我啊――”奥莉薇娅话一出口,发觉应的也太快了,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对帕斯卡尔颇为上心,也不知道什么缘故,难道真个是平时无所事事,难得有什么事让她操心忙活不成?“我是说真的,就算不为对付髑髅会,无论想做什么,都得有人帮手吧?一个人分身乏术也做不成大事。”
“你说的对……”帕斯卡尔其实并非没有想过拉帮结伙的事,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不擅、也不喜与人打交道,也没那跟三教九流周旋的手段,但是只凭一个人,再多抱负也是流于空想;未曾想邀天之幸遇上奥莉薇娅,好似在自己跟愿望之间搭上一道悬桥,不再像之前那样云遮雾断。
“既然这样,等你好些我们在F班说一下。”奥莉薇娅开口说出我们,又觉得失言,一阵脸红。走到17号楼附近,“哼哈二将”富尔顿跟史蒂芬远远迎了上来,他们收到奥莉薇娅消息早就候在楼下。“你们陪他回去,要是髑髅会再找我们F班的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
“得令!”
“遵旨!”两人满口应着,左右上去夹住帕斯卡尔,几乎将他身子抬了起来往回走;他们听说帕斯卡尔弄死玉麒麟一事,有说是咔嚓一下子扭断脖子的,有说是掏出肠子勒住玉麒麟脖子的的,有说是吸干血浆脑髓把玉麒麟身子拍成肉酱的,还有说是召唤出死神啾地一声吸走玉麒麟三魂七魄的……一个个说的绘声绘色,简直比亲自动手还要细致。虽然杀人手法众说纷纭,不过玉麒麟未曾露面否认却是不争的事实,连髑髅会的人走在学园里,都不敢再昂着脑袋走在路中间吆三喝四的,更是间接印证了玉麒麟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