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鑫起初还道是巧合,和堂妹一个学校的女生,见面和他打招呼,他总不能翻个白眼回应吧。
再者人家表姐是海大学生,在海大食堂或是图书馆碰到,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可时间长了、巧遇的次数多了,再加上室友的起哄,禾鑫再后知后觉也明白对方这些举动的深意了。婉转的拒绝没效果,那就只好躲了。
可禾鑫越躲,乔依玲追得越勤,大有越挫越勇的势头。
拒绝又怎样他不是还没女朋友吗没女朋友,那就说明她还有机会。女追男隔层纱,她就不信了,凭她锲而不舍的热情,撕不开两人间的那层纱。
巧遇没了效果,她就托表姐问到了禾鑫的手机号。可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一次之后,不知是被拉到了黑名单、还是被设置成了拒绝接听,总之再没有接通过。倒是公用电话,今儿这家、明儿那家的,号码变来变去的,每次都能逮到他的人。
“喂”
禾鑫这天上午没课,去食堂吃过早饭,窝在宿舍看书,见来电是海城的市内号码,不疑有他,接起才知道又是堂妹学校那个女生,不知怎么就缠上了自己,明示暗示的拒绝话都说了,依然纠缠个没完。连他自己都想不通对方到底喜欢他哪点,他改还不成么。
正想挂掉,忽听对方说:“你别挂,我是来告诉你禾薇的消息的,她在秋游途中出事了,而且挺严重的,听说还要转学,我挺担心她的,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她”
神经病啊禾鑫在心里骂了一句,咒谁不好咒他堂妹。
禾鑫二话不说把电话掐了。
可事后想想有些不安,不会是真的吧
于是翻出堂妹的手机号,拨了过去,结果一直没人接听。
再翻出三叔家的座机。打过去是忙音。
忙音总比没人接好,于是禾鑫每隔几秒打一次,接连打了五六次,终于打通了。
接电话的是禾母。她刚刚正和闺女干妈敲定转学的事。顺便又唠了几句家常,是以打得久了点,哪知刚挂电话铃又响了,以为是闺女干妈还有事没说完,想也没想便接了起来:“阿香还有啥事儿”
禾鑫一愣。继而笑着说:“是我啊三婶,我是鑫鑫。”
“哎鑫鑫啊,怎么想起给婶儿打电话了”禾母欣喜地问。
禾鑫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我刚听一个同学说,薇薇前阵子秋游出了点事,还说要转学什么的,我听了很担心,打电话给薇薇她又没接”
禾母叹道:“连你也听说啦看来这学是真得转了,不然薇薇在学校。指不定怎么烦呢。这个事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
禾母正愁没人吐苦水,好不容易逮着侄子,便把楼琼丹和自家闺女结怨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说起来,这些纠葛的起因,和禾鑫多多少少有点关系。当初胡洁莹和禾鑫因为那点破事被海城一高开除,胡洁莹的娘撺掇着楼琼丹找妙音老总透露自家闺女的底,这才有了初二那年的绑架。楼琼丹的爹,正是在那次事件之后,被拉下马的。
可能怪谁呢如果他兢兢业业、克己奉公。能被双规、判刑吗而且那次事件牵扯出的贪官污吏要多少,不止他一个,偏她楼琼丹的爹精贵不成坐个几年牢就心心念念地要找自家闺女报仇这到底是报哪门子仇呀
连楼琼丹的娘都知道这事怨不得别人,楼琼丹却还蹦跶个没完。先是到处散播对薇薇不利的消息,接着又找人演戏,想破坏薇薇清誉,一连串的小丑闹事把她自己送进了监狱,出来后死性不改,竟然想害死薇薇。
“鑫鑫你说。有没有这么拎不清的人啊那天薇薇被她干爹干妈送回来,吓得我差点晕倒,三百多米高的悬崖掉下去啊,得亏她运气好,不然现在都头七做道场了呜呜呜”
禾母说着说着,又禁不住后怕,嘤嘤哭了起来。
禾鑫听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讷讷地问:“三婶,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不止一次害薇薇的人,真是胡洁莹的表妹”
“那还有假啊,警方那边清清楚楚挂着档呢。”禾母擦了擦眼泪,说:“前几年那个事吧,哦,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叔本来是没打算再提起的,哪知会这么没完没了”
禾母索性把楼琼丹两年前被判刑的前因后果对侄子说了一遍,末了说:“当时,胡洁莹还有另外一个学生也都是判了刑的,不过因为是从犯,认错态度又好,最后判了个缓刑,没坐牢。这个楼琼丹真是个拎不清的,那会儿当着法官的面,咋咋呼呼的,搞得法官一肚子气,最后判了她两年,哪知提前出来了,一出来就找薇薇麻烦,说是我们家薇薇害她坐的牢,真是”
“那现在呢人抓到了吗没抓到的话,薇薇岂不是还是有危险”禾鑫越听越心惊,堂妹被胡洁莹的表妹各种找茬,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抓到了。薇薇回家的那天下午就抓到了,不过听说疯了,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总之现在被关起来了,等着下个月审判。”
这个消息是贺擎东打来电话说的。
禾薇被送回家的那天早上,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领着特种兵小队和明州市警方,对明华山风景区展开了全范围的地毯式搜捕,最终在禾薇跳崖的那座山峰的半山腰,找到了疯疯癫癫的楼琼丹。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当时的她,竟然不知廉耻地当众跳起脱衣舞。看到那两坨累赘的大肉,随着她放荡的舞姿,沾着泥浆一颠一颠的,让一干警员倒尽胃口。个别洁身自好的警员,当场背过身吐了一地。
当然了,这么详细的描述,是许惠香后来说给禾母听的。贺擎东当时只说了楼琼丹发疯一事,没说的这么具体。想来是怕那么腌臜的事,污染了小妮子的耳朵。
至于那一伙提供“一秒倒”的黑道份子,也在联合搜捕中,被一网打尽。
说到这个。就更好笑了。为首的昌哥,对禾薇身上那个不知名的宝贝念念不忘,当时领着手下一路冲到山下,转了一圈发现警方严防死守地封锁住了每一个出山口,想尽办法也逃不出去。心下一动。索性打道回府找到禾薇坠崖的那片林子。想着禾薇既然摔死了,那她身上的宝贝就是无主货了,不捡白不捡,捡到手说不定还能保护他逃出警方的包围圈。结果宝贝没捡到,以他为首的一伙人被搜山的警方逮了个正着。别看那伙人手上都有枪,可子弹不多,打光就没了,最后不得不举手投降。
被捕的一刹那,他都懵了。啥时候条子的出警效率这么高了事发到被捕这才多久一天一夜都没到吧按以往的经验,这会儿应该才搜到山脚啊。
直到一伙人被五花大绑地推出林子。他们才想通自己为何会被抓。明显是轻敌啊。瞧瞧这阵仗,整齐划一、全副武装的特警队都出动了,莫不是楼琼丹要抓的那个女生大有来头
昌哥心里那个后悔啊。说实话,他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从南部基地脱离出来,就盼着私带出来的“一秒倒”配方能赚点钱,然后盘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做根据地、慢慢扩充自己的人手啥的,没想要这么快就落到条子的手里啊。挨千刀的楼琼丹,老子真是被你拖累死了哪天你要落到老子手里,绝壁让你好看
可惜,没有这一天了。
楼琼丹真疯假疯且不去管。这一伙持枪的道上份子,被警方抓获哪可能还活着把他们放回去贺擎东正愁没地儿泄火呢,小妮子前前后后遭的罪,单光只是抓捕归案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于是趁着收队之前。贺大少绷着俊脸、捋高袖子,挨个儿把那一伙人胖揍了一顿,直揍得他们爹妈都认不出来,才丢给前来接洽的明州市警方。
当然,这个事,他没和禾薇一家说。禾家人只知道欺负他们家闺女的嫌犯一个不落地被逮捕归案了。心里的不安总算消弭。不过转学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瞅瞅,这才几天,连不在一个区的海城大学的侄子都听说了,闺女回到海城一高的日子还能耳根清净
禾鑫通过禾母拉拉杂杂的叨絮,运用理科生的思维,理清了一条对等式思路:他和胡洁莹的破事,被学校发现致两人退学胡洁莹和楼琼丹找不到他就找薇薇出气薇薇运气好,躲过麻烦,胡洁莹俩表姐妹被判刑楼琼丹出狱后死性不改,又找薇薇麻烦薇薇差点被她害死
理清思路,禾鑫顿觉堂妹所遭的罪,归根结底是他造成的。
当时的他年少无知,却不知这无知,害的不止他自己,还牵连了乖巧懂事的堂妹,不禁恨死了自己。
再想到这一次的事,堂妹若是没那么幸运,岂不是压下喉口翻涌的腥味,他匆匆对禾母说了声:“三婶,薇薇这几天都在家吧我去看看她。”
“哎,不用不用,你要上课,不必特地赶过来的,等放假了再来也不迟”
“没事儿,我上午没课,下午两节实验课,回头把作业补上就好,我还是去看看薇薇吧。”不去看看,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禾母想想有一阵子没见这个侄子了,来一趟也好,家里最近堆积了很多水果、补品。补品倒是好说,保质期都在一年半载以上,可水果不耐放啊,往左邻右舍都送了也消耗不完,他来一趟也好,回头让他带些去学校吃,于是叮咛道:“那行,你来就来,千万别买东西啊,买了婶儿也让你提回去。家里多得很,吃都吃不完。你人来就好,快到车站了给婶儿打个电话,我让你叔去接你。”
“哎”禾鑫挂了电话,和室友说了一声,让他们帮忙请个假,推说家里有事,然后匆匆收拾了个背包,直奔校门拦出租车。
海城大学到长途车站是有公交站点的,可禾鑫嫌公交太慢,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到三叔家,亲眼确认堂妹是好好的才放心。
胡洁莹从公墓回来,在海城大学站下车,碰巧看到禾鑫奔出校门,有心想上前打个招呼,又怕两人见面无语、徒增尴尬。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见禾鑫一直没拦到出租车,鼓起勇气走了过去:“禾鑫。”
禾鑫愣了几秒才隐约认出是胡洁莹,心里不由得一阵暗恨。
既恨自己,也恨她。
当初的事,自己固然有错,错在太早接触性事,以致食髓知味、心思不在学习上。可胡洁莹又何尝没错。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上门,他哪会陪她去劳什子医院,结果被同学看到、后又被老师抓到如果没这些事,他和她是不是就不会被学校开除,不被学校开除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而堂妹也就不会出事
禾鑫越想越自责,倒是没想过即使没有胡洁莹被开除这个事,以楼琼丹那骄纵跋扈的性子,也迟早会找禾薇的麻烦,只能说这一切都太凑巧了。
“好久不见,你是要出去吗”
胡洁莹见禾鑫脸色冷凝,心下直打退堂鼓,可招呼都打了,不说几句就掉头离开未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于是浅笑着找了个话题。
“我去看我堂妹,她被你表妹逼跳悬崖,要不是运气好,这会儿我们一家大概已经在殡仪馆了,哦,不,也许已经火化下葬了。”禾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本来不想说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堂妹差点被她表妹害死。看她还会不会笑得这么云淡风轻。
“什么你说什么丹丹逼你堂妹跳崖不、不能吧”胡洁莹果然敛了笑容,一脸惊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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