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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震再次心伤,翻身上马,举起马鞭,猛抽几下,催马东去。阿者者哭湿双眼,向他背影大叫:“杜震,你早日回来。”
杜震晓行夜宿,一路向东进发,在路非只一日,经过水草丰盈之地再过沟沟壑壑。这天已至天水境内。他虽非第一次离开家里,却是第一次走的如此之远,很多景物均是生平初见,心情也由悲伤渐渐舒畅,双腿狠夹,策马奔驰,耳旁呼呼灌风,两侧山林村屋不住倒退。
终于得见乌油江河,他方勒住缰绳,翻身下来,牵着马儿在河边饮水。这马儿极大,杜震站直也只是刚刚超过马背半头,又是通体毛黑,膘肥劲壮。这两日杜震不惜马力,只顾狂奔,它却仍是精神绰绰,吭鸣有力,马掌也只少许磨损,杜震对它甚是喜爱,想着等到了天水郡上定给你打打马掌。
一声鹞子唳叫,他抬头望天,见那日头正至头顶,估摸已是晌午,便到河边一家酒舍之内买些吃食,店内光线有些昏暗,他便面门坐下,又常闻杨叔提起,江湖之上,牙侩盗匪甚多,他便边吃边向外看着。此刻忽听得“吁!”的一声喝马之声,杜震忧心自己宝贝大马被人偷盗,便歩出酒舍看个究竟。
却是一辆小毛驴车停了下来,打上面跳下三个大汉,皆是四十来岁的年纪,粗眉乱须,都着长衣黄袍,袖子肥肥大大,背后一个太极图印,想来他们应是道人。
其中一个没好气道:“这破烂驴车颠的老子屁股生疼。”那赶车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粗布衣衫,一看便是家中穷破之人,他慌忙上来赔不是道:“道爷,对不住,小老儿家里只有这辆驴车能够代步,此番辛苦三位了。”
杜震听了,想这三个道士必是老头儿请去家中驱鬼避灾的,于已倒无任何相干,便步回舍内继续用饭。
这四人也进酒舍,择了一张大桌坐下,那三个道人坐下便叫了几盘好菜,俱是肉食荤腥,又叫了两壶好酒。三人谈笑风生,只那老头儿抠唆摸着自己袖中钱财,面上显出难色。
道士甲看他神色,不喜怒道:“张老头儿,若非你哭求,咱们渠长心软,我三位师兄弟平素里是绝不会来你们这穷乡下的,怎么,吃你一顿酒食你便舍不得了?”
张老头儿听了,惊慌失措起来,忙道:“舍得,舍得,只要三位道爷为我家老婆子消病去灾,小老儿便把驴车卖了,也给道爷们奉上孝敬。”
道士乙笑他道:“你那头小驴儿能值几铢?”张老头儿也不作答,只是陪笑。此刻又有道士丙对他二人低声道:“两位师兄,舍外马棚那匹大黑马,你们方才看见了没?”那甲乙两名道士听了都是点头,他三人便交头咬耳起来。
张老头儿听了,突然道:“三位道爷,这……这恐怕不好吧?”
道士甲恼他道:“你尽管不要做声,出了事情也与你无干。”道士丙则对小二哥吼道:“小二,将我们酒菜打包,咱们要带走吃。”
杜震自是无心理会这些市井之事,心中计较着这一路上却是未曾赶上周元忠前辈,不知他现下何处,能否与他遇上。他一边思付一边眼见方才驴车上下来的四人步出店外离去。
不多时,他也走出酒舍,便去马棚,行到棚内却是不见大马,他立时喊来店中小二,小二哥也是全然不知。此刻旁边杂草垛一动,却是内中有个人扒开枯草,爬将出来,他刚站直便向杜震叫道:“那黑色大马是你的?”
杜震见他也是少年,年纪当与自己相仿,却是个子稍低半头,身材瘦削,脸上全是土灰,脏黑兮兮,头上戴着孝帽,身上着麻布衣衫,外披一件破皮袄子,腿上还系着白布条,原来他有重孝在身,一说话间更是露出两排黄牙,令人不禁生厌。
店小二见他,不由吼道:“晦气!你家刚死了人就不要到处乱跑,还不给我走?”那少年回道:“好,你嫌我晦气,我这便走。”
杜震却是叫住他道:“小哥,你可是看到我的马了?”
少年眼睛一亮,对他道:“看见了,不过你要给我买个猪肘吃,我才告诉你。”
那店小二看不过去,对他吼道:“你还要挟人?”他便一个巴掌扇将过去,少年慌忙低身躲他,蹲在地上抱头等打。小二见他躲开便要踢他,杜震见少年可怜,许是饿急,便拽住小二道:“小二哥,你别与他动粗,我那马儿宝贝,这猪肘我舍得一买,你快去拿一个来卖我。”
店小二听他真要买下,便去店中后厨取来一只猪肘,递给那少年。少年也顾不得手指不洁,抢过便往口中直塞,一时吃的是口光油面,双手泥腻。
杜震见他将整只猪肘狼吞虎咽,再问他道:“小哥,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少年饱腹,嘬着牙花儿,油手抠着牙缝塞肉,回他道:“那匹黑马被个黄袍的道士牵走了。”
杜震不信,道:“怎么可能?我那马儿性情猛烈,不熟的人近它身前,它必会嘶鸣怒对,怎么方才一点声音未出?”
少年笑笑,看着杜震摇头,回他道:“兄台你是从未出过家门吧?”他这话却是笑杜震全无半点江湖游历经验,他继续道:“那些道士身上都有药粉,对着马鼻子一散,吸了进去它便不会闹了,老老实实被人牵走,我们这乡下的狗儿、羊儿都是这么被人偷走的。”
杜震听了,便恨自己大意,再问他道:“小哥,你可见他们往哪边走了?”
那少年问他道:“怎么,你要作甚?”
杜震回他道:“当然是去要回我的马啊。”
少年听了,反而躺倒在草垛上,对他挥手道:“唉,我劝你啊别自找麻烦了,那些人咱们惹不起的。”
杜震恼道:“你倒说说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少年听了摇头,道:“这几个道士都是郡上鬼师教的人。”
杜震听了大惊,“鬼师教!”他即刻便想到李鸿海,便更加坚定要去寻他们打探一番,,忙对少年问道:“这些人到这乡下来作甚?”
少年回道:“咱们这地方刚闹瘟疫,我爹前几日也死了,方才那老头儿定是家里也有人病倒,才会请道士到家里来驱邪祛病的。”
杜震点头,道:“你可知那老头儿家在何处?”少年懒洋洋回他道:“你还真去要你的马啊?老头儿家应是在村子南边,我见他们奔那边去了。”
杜震听他说完便走,便奔村南,果然寻到张老头儿家,他家院墙残破,一眼便看到自己那匹黑马拴在院中。
张老头儿家三间草房,正中堂屋,东西两间卧房。杜震见他院中无人,堂屋门闭,便翻身进院,俯耳门上向内偷听。
此刻三个道士正在那西屋之中,看着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婆子,闻着恶臭,一脸的嫌弃,对张老头儿道:“给咱们弄些清水来,我烧些符,你和水喂给她喝。”
张老头儿一听,忙叫道:“妮子,快端些水来。”他话声一落,便从东屋走出一位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一条大辫盘在脖上,脸蛋甚是俊俏,身上穿着花袄,体型婷婷,甚是婀娜有味。她从堂屋水缸之中?一瓢水端进西屋,三道士一见她,眼睛俱是亮了。
三道士互相一递眼色,道士甲便道:“张老头儿,烧符请神之前咱们还得做些法儿,正好要你女儿帮忙,你便在这西屋等着,咱们去东屋做法儿。”他说完也不等张老头儿答应,便拽他女儿进去东屋。
张老头儿有些担心,便要去看看,道士乙、丙二人对他眼睛一瞪,口上说着:“你若是敢扰了咱们师兄做法,这老婆子的病便绝好不起来。”
被他二人这么一恼,张老头儿也便不敢做声。
刚进东屋,那道士甲便将门闩上,等不及般一下便扑到张老头儿的女儿,姑娘嚷道:“你要作甚?”
张老头儿听得动静,便要迈动脚步,乙、丙二道士在门口一堵,怒问:“这病还治不治了?”张老头儿听了,无奈退坐到病榻边上。
道士甲啪的一声便扇姑娘一记耳光,对她怒道:“道爷做法,你若敢出声,你娘的邪病咱们便不救了,她要死,你爹也得病死。”姑娘无奈,只能被他按倒,独自默默流下眼泪。
杜震耳听那道士便要行淫事,如何不怒?掀起木窗,钻将进去,一把便采住道士甲的腰带,一提一送将他从房中直接抛出窗外,转而他又跳到院中,对着道士甲便一通拳打脚踢。
道士乙、丙二人听得一阵异动,忙开堂屋之门,正见院中自家师兄挨打。他二人都从怀中抽出匕首,便扑上杜震,与他围斗起来。
这三个道士都是三脚猫的本事,如何是杜震的对手?不消十个回合,便都被他打翻当场。他三人见自己绝不是他对手,便即跑了。
那张老头儿却是跑出房子,在他们身后大叫:“三位道爷,俺婆子的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