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苏青鸿,燕松基本上已经知道了藤、苏、燕三家之间的恩怨纠葛。他此次来藤家得目的跟苏青鸿的一样,也是来认亲的。
老太太听说燕家来人,急匆匆的下楼来,二话不说,扯着燕松的手就落下泪来,边哭边忏悔。
被伤心难过的老太太感染,燕松也红了眼圈。
见老太太拉着燕松似有说不完的话,藤彦堂将两人送到老太太房里,表美其名曰是给他们空间,实为是变相的将他们二人支开。
老太太在不在场无所谓,可燕松毕竟是巡捕,身份颇敏感,有些事不好在他面前聊开。
香菜把两人份的饭菜送到奶奶屋里,跟藤彦堂一块儿出来。
两人总算偷得一段短暂的独处时间。
之前香菜和那名潜入藤家的杀手在厨房,藤彦堂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杀手会对自己的爱妻不利。
他揽着香菜的细腰,满怀关切,眼中尽显疼宠,声音低低柔柔:“那杀手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香菜早已习惯了他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宠溺、疼爱与关怀,她想起那杀手离开荣家,心里觉得奇怪,“那人以为我是家里的厨娘,给了我一包药,让我下到饭菜里头,不过到最后他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想一定是因为什么人或什么事影响到了他”她突然话锋一转,问:
“王祖新的眼睛怎么回事”
从香菜嘴里听到她关心别的男人的话,藤彦堂心中有些微微不快,还是照实答:“他那个弟弟王天翰刺的。王祖新一直以王世尧义子的身份留在王家,实际上他就是王世尧的亲儿子,这件事被王天翰知道,王天翰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在王家的地位受到威胁,害怕将来王世尧把位置传给王祖新,就处处对王祖新发难。前段时间,王天翰为了争夺星乐汇的生意,在星乐汇跟王祖新发生争执跑,两人动起手来结果王祖新就落了那么一个下场。”
哥哥的处处忍让换来来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步步紧逼香菜有点替王祖新感到不值。
藤彦堂又说:“王祖新被刺瞎左眼一事,王世尧的态度是想不了了之,没有追究王天翰的任何责任,明显是偏袒自己的小儿子。因为这件事,王祖新对王家会心生不满那是必然的事情。而且今天我听王祖新那意思,他想要另起炉灶,从王家脱离出来呢。”
香菜琢磨了一番,颔首说道:“这是好事,至少对你们荣记商会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其实跟你们荣记的三兄弟比起来,王世尧输就输在他没有你们年轻。他总不能一直守着青龙商会会长的位置,他偏袒的儿子王天翰是个一滩烂泥,王祖新还算是个能顶事儿的人。他要是从王家脱离出来,那王世尧等于少了一条臂膀,撑不了多久了。”
藤彦堂觉得香菜说的在理,不由自主的点头赞同,心下也做了一番决定。此次王祖新有求于他们荣记,荣记帮他这一回又有何妨
香菜想起正事,“对了,那杀手走的时候,你叫人跟上了没”
“我办事,你放心。”
燕家的惨案,还有他父母和荣鞅母亲的惨死,这些账他会一笔一笔的算清,然后让幕后之人加倍还回来他就不信对方还能逃得了这一回
藤彦堂下楼前去书房拿了在建商场的内部设计图,商场一共三层,每一层的租位都在图纸上按合适的比例画得清清楚楚。
王祖新看到设计图纸的时候,右眼蓦地一亮,难掩惊讶和赞叹之色。他本以为自己看不懂,但是这张设计图的每一笔都画得太细致了,只一眼就让人感觉身临其境,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商场立体的图形。
不过,这图纸上,还是有他看不懂的地方。
王祖新分别指出图上几处位置较好的摊位,每一个摊位的平面图上都比其他平面图多了一个红色的圆点。
他问:“这些用红点标出来的地方,跟其他位置的摊位有什么不一样”
“这些画红点的,都是已经租出去的。”
藤彦堂言下之意也就是说,王祖新只能在挑选那些没有画红点的摊位了。
王祖新忍不住抬眼看了藤彦堂一下,有些没想到竟有人比自己的动作还快。他也是前两天才看到荣记商会打出的商场招租广告,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人赶到他前头找荣记商会谈拢招租的事情了
王祖新也有想过这些画红点的摊位是荣记商会为自己预留的,毕竟这些摊位都处在好位置这时情有可原。
他也有想过他们是想用欺诈的手段制造假象,故意让他感觉荣记商场的摊位炙手可热。不过设计图纸上的这些红点,明显不是才标上去的。荣记的行事做派应该不会那么卑劣。
商场的摊位有大有小,分高中低三档。
虽然王祖新失去了一只眼睛,但这影响不了他的眼光。他看中了那个外嵌在商场内部的店铺,不过这家店铺已经预留给别人了。
他在脑海中描绘蓝图,直观的感觉这家店铺可能是商场中最好的铺子。它规模最大,位于旺角之处,顾客一到商场的大门口就能看到它。
看着图纸上最大的红点,王祖新不禁目露遗憾之色。他指着红点,忍不住问:“这旺角的铺子,不知你们留给谁了”
藤彦堂看了一眼他手指的地方,随即看向香菜,然后跟王祖新解释:“那是我留给内人的。”
这个旺铺,其实是香菜耍赖跟藤彦堂要来的。香菜有点感动,没想到自己几句戏言,藤彦堂竟当真了。
香菜说:“祖少要是看上了,我便让给你了。”
眼下锦绣布行和储绣坊那两个铺子,香菜都快打理不过来了,哪有闲工夫去计划新店的事。这也不是她将那旺铺让给王祖新的真正原因,她是想帮荣记商会卸掉王世尧的这条臂膀。而王祖新自己的生意做的越大,他从王家独立出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王祖新讪笑着对香菜摆手说:“我就是问问。”
香菜说:“年底我那锦绣布行和储绣坊两个店合并,接下来还有忙不完的事,我那生意也是才做起来,暂时还没有开分店的打算和能力。这铺子留给我,我也派不上用场,祖少你要是看上了,就尽管拿走吧,只要租金不要少给我们就行了。”
锦绣布行的分店要是开起来,那香菜肯定比现在还要忙碌。藤彦堂一开始也不同意把那旺铺给她,就是不想让她在外面太操劳,不过既然是她想要的,他当然会把最好的留给她。
他很高兴见到香菜在这件事上做出退让,唯恐她改变主意似的,忙对王祖新说:“既然祖少满意这间旺铺,我便留给你了。这间铺子已经建成了,不过里面还没有装修,我们也是考虑到租客将来可能会不大满意我们私下定的装修风格,就提前对外发出了招租广告。租客需要什么样的装修风格,由你们自己来决定。
祖少要是有空,下午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工地看看。”
王祖新点头说:“好。”
“那现在我们先吃饭。”
午饭正用到一半,燕松下楼来了。
老太太昨儿一宿没合眼,哭累了,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藤彦堂起身道:“燕大哥,坐。”
燕松刚才在楼上吃了一点,不过没吃饱,一坐下来,盯着一桌饭菜就挪不开眼了。
藤彦堂将旁边那副干净的碗筷摆到他面前。
“香菜呢”
一桌都是男人,香菜不在,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燕松这副碗筷,本来是给香菜准备的。不过香菜说她夹在他们几个大男人中间吃饭,影响不好,就没跟他们一块儿用餐。
藤彦堂自然没有将理由明说出来,“她在楼上休息。”
燕松又问:“苏家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说起苏家,藤彦堂脸色不痛快了。他就不相信燕松知道了真相后,会对苏家没有一点憎恨和厌恶的心理。
不等藤彦堂表面自己对苏家的态度,燕松一边吃一边自顾自的又说:“我昨天晚上已经把苏家的人从倚虹园赶出去了”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苏青鸿将藤、苏、燕三家之间的恩怨纠葛说与他,他又悲又愤,将苏青鸿带到燕家得祠堂,让那老家伙面对燕家几十口人的灵位。
站在一排排灵位前,苏青鸿立时老泪纵横,屈膝跪在地上,没有平日里一点锋芒。
“你、香菜,还有我姑婆,你们想搬回倚虹园吗”燕松有点期待。
倚虹园本就是老太太的家,虽然那个家早已容不下她,但也改变不了那一事实。
燕松并没有觉得燕家一门遭遇的祸事是老太太直接造成的,要追究责任,老太太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燕家也有不对之处
老太太年轻时未婚先孕固然有错,但燕家觉得她有辱家门,要将她浸猪笼,手段实在残忍。如果燕家包容了年轻时的燕如桦,等到苏青鸿派人来将老太太接走,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些接下来的事
燕松将老太太接回倚虹园的心思,也是想帮燕家的上一辈和上上辈的家长赎罪。
可倚虹园毕竟是血洗过的伤心地,对老太太来说有太多太多不美好的回忆。回到旧地,老太太只会徒增伤心。
“倚虹园”才说了三个字,藤彦堂便停顿下来。这一短暂的停顿尽在不言中。他接着说,“还是算了吧。燕大哥,你现在一个人住倚虹园,还不如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燕松新路有这个想法,但他不至于那么厚脸皮,笑笑说:“那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住惯了。”
“你跟我奶奶刚相认,你过来住几日,陪她老人家好好说说话。”
藤彦堂搬出老太太,说动了燕松。燕松答应会过来短住几日。
荣鞅和马峰比较安静,鉴于有外人在场,他们不好问起昨夜发生在藤家的事情。
吃过了饭,藤彦堂叫佣人安排了客房,供王祖新休息。
巡捕房还有事,燕松吃过饭就走了。
荣记三佬聚在书房,终于说起了正事。
主要都是藤彦堂和荣鞅在说,马峰在一旁当听众。
藤彦堂说起荣鞅母亲遇害,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事情荣鞅的母亲万秀萍不巧出现在藤彦堂父母遇难的现场,在老太太的请求下将不足两岁的他抱离。
万秀萍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了杀害藤彦堂父母的真凶,又或者是因为藤家的关系,最后也命丧凶手的手中。
说起小时候的事,荣鞅有些印象。确切的日子他记不大清了,他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某一天,母亲抱回来一个孩子,那孩子可能就是小时候的藤彦堂。
这件事,荣家的大人已经记得清楚,荣鞅决定回去问问家里的大人。
藤彦堂说:“香菜说的暴雨梨花针又出现了,这种暗器比以往更歹毒,针上淬了剧毒。
大哥,伯母的事,是我们藤家对不起你。找到了凶手后为燕家和我父母报了仇,我会自动去荣家请罪”
荣鞅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这件事怪不得你,也过去那么久了”他心里没有坎儿,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清楚再过一阵,他就很快会跨过这道坎儿,只是现在还不行。他生硬的转移话题,“调查凶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回去问问族奶奶他们,看看他们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坐在一旁的马峰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呢”
他似乎没有派上用场的作用,这让他有点气馁。他也想帮兄弟报仇。
藤彦堂说:“二哥,那些事可能你爷爷没有经历过,不过毕竟是发生在他那个年代,兴许他应该会记得一点什么。你回去之后好好问问他老人家。”
藤彦堂给马峰派差事,本来是想打发他,没想到马峰还真就从马平桑口中问出了一些有价值的讯息未完待续。